长凳当书桌，路灯是台灯，九岁男孩Daniel Cabrera，正在菲律宾麦当劳门外的停车场埋头写作业。

这是菲律宾底层人民的日常。

但2015年10月，马尼拉街头出现一种奇怪现象：流浪汉集体“消失”了。

当时亚太经合组织会议即将召开，菲律宾左派政党负责人特里·莱顿公开指责当局在搞“形象工程”，把无家可归者藏匿起来美化市容。

政府官员急忙否认这一说法，但历史记录并不站在他们这边。

就在当年1月，罗马教皇方济各访问菲律宾时，政府部门将马尼拉等地整整500名无家可归者“圈”进某高档度假村，一周后才放出来。

这种被反对人士戏称为“消失方案”的操作，已成为菲律宾面对国际盛事时的“标准惯例”。

走在马尼拉金融区的街头，你会看到玻璃幕墙的高端公寓与购物中心林立，仿佛置身任何一个国际大都市。

但拐过几个街角，另一个菲律宾便突兀显现。

用纸板和铁皮搭建的棚户区挤在写字楼阴影下，孩子们赤脚在垃圾堆旁嬉戏。

即便这样，他们起码还有属于自己的房子，在菲律宾，有人甚至选择在下水道或者公墓里生活。

“在大约1.06亿至1.08亿菲律宾人口中，约有450万人没有任何栖身之所，其中多达三分之二的人住在马尼拉大都会地区。”参议员安加拉曾沉重地指出这一数据。

更令人忧心的是他的预测：如果不采取行动，到2030年，菲律宾住房短缺量可能达到惊人的1200万套，无家可归人口比例将达到危机程度。

讽刺的是，菲律宾房地产业其实相当繁荣。

2014到2018年间，该行业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高达12%，占银行贷款总额18%以上。

台风“海燕”2013年席卷菲律宾时，乔乔正在家乡莱特省照顾新生宝宝。这位23岁的母亲本已离开安赫莱斯市的红灯区，打算开始新生活。

“刚回去一天，台风就不期而至，”乔乔回忆道，“屋子的房顶被吹跑，母亲的小卖部被抢劫一空。”

一夜之间，她和家人变得一无所有，被迫住进难民中心。一个月后，乔乔含泪离开婴儿，返回安赫莱斯市的酒吧工作。

在安赫莱斯市霓虹闪烁的街道上，乔乔把每个夜晚的工作形容为“重建家庭的一个个微小的步伐”：陪外国人过夜挣的钱，能买几块砖头或几片瓦修复家乡的屋顶。

“在这里，至少还有方式可以谋生，”她无奈地说，“在这里，至少还有龙舌兰酒。”

2021年底，台风“奥德特”横扫菲律宾，造成至少389人丧生，57万人无家可归。

宿务省长加西亚只能承诺发放“房屋重建折价券”，让灾民优惠购买建材。

而最弱势群体面对的不仅是自然灾害。2013年，三宝颜市发生武装冲突，11.8万名平民仓皇逃离家园。

46岁的米拉格罗萨·马加尔索站在被大火烧毁的家园废墟上说：“要白手起家重建生活，真的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。”

2015年7月，曼达韦市区的麦当劳停车场，9岁的正趴在临时长凳上写作业。

医学系学生路过时拍下了这一幕：男孩专注地弯着腰，借着快餐店里透出的微弱灯光，认真书写着。

“我被一个孩子激励到了。”Torrefranca在社交媒体上写道。照片随即传遍网络。

记者后来发现，Daniel和家人生活在全市最危险的区域，经常露宿街头。

父亲在狱中去世后，母亲独自抚养四个孩子，在当地一家大排档打工。

由于家里断电，全家人常睡在母亲工作的摊位里。

Daniel只有一支铅笔，他像守护珍宝一样把它放在书包里，用念珠看护着。

尽管环境艰难，他每晚都坚持完成三年级作业。当被问及梦想时，男孩毫不犹豫地回答：“我想成为一名警察，或者成为一名医生。”

附近麦当劳的经理Iris Prak说，工作人员会给这家人提供饮水，还和Daniel约定：作业拿到五角星，就送他一个玩具。

“我们真的不需要拥有太多物质条件，”照片拍摄者Torrefranca感慨道，“要的只是坚定的决心和专注的精神。”

面对日益严峻的住房危机，菲律宾政府近年也采取了一些措施。

2025年1月生效的新租房法规规定：为保护低收入群体，月租1万比索以下的住宅，租金年涨幅不得超过2.3%。

违规房东将面临重罚：最高5万比索罚款、六个月监禁，或两者并罚。

马科斯总统在2024年1月视察甲美地省巴科奥尔的安置房项目时宣称，政府目标是在2028年前建造600万套住房。

他声称国家住房管理局2023年已在各地建造超过8万套住房，并将360套公寓移交给受马尼拉湾清理影响的家庭。

然而根据菲律宾2023-2028年发展计划，该国当前住房积压高达680万套，远超政府承诺的建设目标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资源分配。

马尼拉的夜晚，霓虹灯与街边棚屋的烛光共同闪烁。

高档商场门口，保安驱赶着试图在廊檐下过夜的流浪家庭。

而在城市边缘的安置社区Ciudad Kaunlaran，360个家庭拿到了新房钥匙，但数千个家庭仍在等待名单上。

他们的未来，仍将是菲律宾住房困境最真实的见证。

（老A）